社會安全的守護者看見人性的善與惡

專訪新北市警察局中和分局—員山派出所曹恆鳴所長、偵查隊田啟廷副隊長
By 加分誌 2022/02/28 00:00:00

文/ LISA      圖/中和警好讚 Facebook 粉絲專頁 提供

《My Plus 加分誌》曾在 2021 年 5 月號訪問臺灣警察專科學校的鍾校長,從警察教育、培訓的角度讓更多人了解警察工作。順利考上警察特考後才是真正的開始,警察的工作只有我們平常看到、想到的那些嗎?要成為一名警察需要哪些特質?本次邀請到在第一線為民服務的兩位警官,從不同的面向與讀者分享第一線的警察工作。

曹恆鳴所長 學經歷

學歷:中央警察大學刑事警察學系 79 期
經歷: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中和分局員山派出所所長(現職)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中和分局南勢派出所所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交通警察大隊中和分隊分隊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交通警察大隊汐止分隊分隊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刑事警察大隊分隊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刑事警察大隊偵查員

田啟廷副隊長 學經歷

學歷:中央警察大學犯罪防治學系預防組 78 期
經歷: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中和分局偵查隊副隊長(現職)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瑞芳分局偵查隊副隊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刑事警察大隊偵二隊副隊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汐止分局社后所所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中和分局秀山所所長
新北市政府警察局蘆洲分局五工所所長


左為曹恆鳴所長,右為田啟廷副隊長。

踏入警察志業的契機

談到警察工作,首先詢問了兩位警官最初想要踏入警察工作的原因,就他們的觀察,許多同仁會選擇這個職業,多數是因為親朋好友中有人從事警察工作。目前任職於中和員山派出所的曹恆鳴所長說,他自己是小時候覺得警察制服很帥、很好看,也因為個性相當樂於助人,覺得警察是伸張正義、對社會有所貢獻的職業。警察工作的薪資待遇看起來既不錯,也符合他的個性,所以決定念警察大學。

另外,目前在中和分局偵查隊任職的田啟廷副隊長則說,自己從沒想過會當上警察,之所以會去念警大,也是因為聽高中朋友的父親分享警察工作的點點滴滴,剛好考試成績符合錄取資格,畢業後就這樣一直做到現在。田副隊長分享自己其實在大學期間曾感到迷惘,因為學校內的訓練跟自己的想像有落差,甚至萌生退意。但好勝心強的他覺得「別人都可以做到,為什麼自己不行?」不願輕易服輸的個性促使他持續走在這條道路上。

田副隊長在學期間就讀犯罪防治學系,學習犯罪學、犯罪預防等,而曹所長則是就讀刑事警察學系,以刑事法學為專門,即使是學長學弟的前後輩關係,感情也相當要好。


警察娃娃宣導加強春節期間防竊、防搶、反詐騙等犯罪預防觀念。

做人民的保姆    打造安全的社會

派出所和偵察隊是警察組織中屬於不同層面的分工,實際上的工作內容又有哪些呢?曹所長分享,派出所所長屬於較接近警察基層和民眾的幹部,派出所內的工作主要包含值班、臨檢、巡邏、交通整頓等,以及為民服務等工作事項,真的可說是「人民的保姆」。

警察的工作內容可以分成勤務和業務,不過到了幹部階層就會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在管理上。舉例來說,一般員警的 工作時間大多是 10 至 12 小時的工作時間,依照輪班表會有日勤或夜勤,工作時間可能會是「勤 5 休 2、勤 4 休 2」的班 表,不過他說:「就算跟著排班,基本上大部分所長的工作 還是要『顧廟』(在所內待命),通常是以所為家、不太會離開派出所。」

田副隊長笑說,派出所所長就像是「轄區土地公」,不僅什麼都要會,從交通、家庭事件、錢包手機遺失等附近居 民的生活大小事,都是由派出所在第一線處理。偵查隊則專門負責刑事案件,從查緝刑案、執行派出所受理案件的後續並移送到地方檢察署,或配合地檢搜集證據等,比較具有專業性。另外,犯罪預防宣導、校園擺攤活動宣導、婦幼保護、酒駕預防、毒品防治宣導等,也是偵查隊的工作內容之一,等於是負責前端的犯罪預防和後端的刑案處理,這也確實與他所學的專業知識有所關連。

為社會貢獻的理念和態度

訪談過程中兩位聊到,警大也有分為消防和警察兩個組別,每年公布「十大最受人景仰的職業」排名中都可以看到消防人員,但一般人對警察的印象反而跟消防人員不太一樣。田副隊長形容:「警察就像是社會的風紀股長,學生時代大家最討厭風紀,為了要維持社會秩序,有時要為難人、糾正出他人的錯誤。」這或許是讓許多警察感到辛苦的地方。

不過,詢問到兩位覺得印象深刻、難忘的經驗,反而感受到他們在工作中獲得的成就感更勝於辛苦。曹所長分享曾經處理的案件中,被害人因為受到感情欺騙而失去錢財、選擇結束生命,家中只剩年紀相當大的奶奶,若不是因為里長熟識、市政府長官的重視,或許案件本身並不會受到相當大的關注。他說:「遭遇到這樣的事情,大家都替他們感到生氣和可憐,順利破案後,我們到被害者家中說明情況,那位奶奶辛辛苦苦下樓、兩手還提著兩大袋瓶裝飲料來不斷道 謝,讓在場的人都十分動容。老實說這個案件本身並不是對社會影響非常大的類型,但我認為這才是『真正對社會有所 幫助』。」

田副隊長也分享自己擔任派出所所長時,曾遇到一樁詐欺案件,當時銀行行員機警地注意到提款人和帳戶有異狀, 與派出所連繫,前往盤查的同仁先暫時將詐騙車手和同夥帶回所內。當下雖然已經確保錢財沒有被領走、嫌疑人也承認自己犯下詐騙罪刑,但即使他們前往告知被害者事件經過,對方卻不想承認自己受騙。他和同仁在等待被害者家人回來的同時,在大樓樓下待命,同行的資深警官注意到電梯回去後卻往頂樓移動,驚覺不對勁,兩人急忙衝上頂樓,及時制止意外發生。他說:「有時候民眾可能會覺得我們很雞婆,但假設一百次能制止到一次,就是對社會多一個幫助。」

團隊合作在警察系統中的重要性

警察相當重視「團體」和「紀律」,這也是在兩人的訪談過程中深刻感受到的重要觀念,作為團體的領導者,他們是如何看待部屬或團隊的呢?

曹所長認為身為管理階層,都懂得「帶人要帶心」的道理,但如何與自我意識強的年輕世代溝通,確實需要仔細思 考。他說:「我覺得 3 年大概就是一個世代,光是在學校接觸的事物和流行趨勢就有很大的不同,懂得察言觀色、盡量多去參與新進年輕同仁的活動,用朋友的方式帶領團隊對新世代來說更有用。另外,學習說話的藝術也很重要,不論對帶領同仁、部屬有很大的幫助,也有助於與民眾溝通。」

一旁的田副隊長笑著接話:「當幹部的時候會帶過各式各樣的人,但是當同仁輪調、要離開所屬單位、卸除了隸屬關係時,自己可以透過對方的表情、眼神、態度,感覺對方是不是真的認可你這個主管。他們所 ( 指曹所長 ) 的同仁常常是離開時覺得難過、捨不得,隔一段時間還會回來找他。」


強力打擊街頭暴力,中和警規劃優勢警力執行「擴大臨檢勤務」。

他認為,警察之所以這麼重視「倫理」和「服從」,是因為警察是團體社會,也是社會的執法者,或許大家在畢業前都是各自家裡寶貝的孩子,但如果工作上不願意服從上級的指示,只想著自己一定要辦什麼案子、什麼樣的勤務不想做,警察制度就沒有辦法建立完整且確實的指揮體系,「當警察不要強調英雄主義,而是應該重視團隊的合作,因為團體抗戰總比單槍匹馬來得有效率。」

面對社會黑暗面 看見人性的光

大眾透過新聞關注到警察時,經常是有危險或刑事案件發生時才會有所關注,因此我們好奇詢問:「這份工作會經常面對危險嗎?第一次接觸刑事案件會很衝擊嗎?」兩位警官都認同警察這份職業的危機風險確實比一般更高,雖然危險性高的狀況並不是常常發生,台灣的治安真的很好,但難免遇到突發狀況,因此要有心理建設和抗壓性。「曾經有同仁面對突發高壓的狀況而產生心理創傷,但警察的團體生活在這個時候就發揮優勢,彼此可以互相幫忙、尋求解決方式。」

田副隊長提到有些人進入警察體系後覺得適應不良,是因為大多數人的生活環境、生長背景都很單純 ,很少接觸到社會底層或黑道、幫派等族群。然而警察工作不得不面對社會的黑暗面,包含去年年底在永和瓦窯溝發生的刑事命案, 自己也在其中負責偵查工作。他認為自己對於這樣的事件或許天生比較不怕,當然也有人第一次接觸時會覺得害怕,但是做久了也會逐漸習慣,或是轉念當作是在做功德。他說: 「警察確實是辛苦,也無法逃避你不喜歡的事情,但可以從這份工作中看到人性的『善』,獲得金錢以外的成就感。」

充滿正義感的曹所長也在訪談過程中透露自己也曾感到職業倦怠,作為社會執法者,法律卻不一 定能保護到需要保護的人,覺得法律與現實社會有所脫節,疑惑自己是否對社會有所貢獻。他說:「不過我會出來當所長,也是想要在這個位置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,一點一點從工作中改變。」

科技帶來的社會治安雙面刃

科技的革新為社會帶來好處,同時也讓犯罪和調查工作必須跟上時代一起科技化,田副隊長說,現在的犯罪型態不斷改變,警察必須強迫自己跟上。「過往我們抓毒品、毒販要靠線民,現在則是靠網路, 看抖音、推特、臉書上的特定暗語,而且暗語還會不斷變換,或用 emoji 之類的符號表示是哪種毒品。」他說:「這些對犯罪者來說是他們的生計,所以他們學得比警察還快,像是如何躲監視器、如何躲避金流,我們就像是在鬥智,警察也要強迫自己隨著犯罪的腳步進步。」這些無法從教科書傳承,必須要靠敏銳的觀察力和經驗累積 。

擇你所愛 肯定帶來的成就感

「警察的工作確實穩定、薪資也不錯,對於想要考取公職的青年來說,警察確實是一個值得考慮的職業,不過這份工作不只是為了賺錢,而是要抱持著熱情、願意服務的態度,才會真的對社會有所幫助。」兩位警官觀察自己身邊的同仁、 部屬或長官,想當警察的人都相當具有正義感,希望為社會有所貢獻。對於想要考取公職、加入警察志業的年輕人,他們建議要真的對這份工作有心,否則自己在工作中也不會感到開心。

「選你所愛,愛你所選。」田副隊長說:「一開始你不見得會熱愛這份工作,但是要試著從中找到自己的興趣和成就感,並且把該做的事情做好、不要想一步登天。畢竟 3、 40 年的警察生涯很長,一定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。」警察的業務分布範圍非常廣泛、工作包山包海,從一般行政、 刑事的犯罪偵查或鑑識,到為民服務、交通等,其實專業分工非常細。

曹所長也說:「我覺得『不要忘記初衷』是非常重要的, 雖然說要從工作中找到成就感,但有時候民眾一句謝謝或辛 苦了,對我們來說都是很開心的。不論是哪一種行業都一樣, 每個人都需要鼓勵和肯定,而民眾如果能對我們的工作多一點肯定,就是一種成就感。」